他眼底那素日里的冷意全然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怀念。
他仿佛透过镜子，看到了另一个远方，随后淡淡道：“当年，她在沈家也是一袭白色长裙，干净优雅，就像，一朵小白花。”
江云欢清楚地看到傅晋言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，不似往常的冷嘲，这次的笑，是有温度的，是怀缅的。
她？白色长裙？说得是自己吗？
哦不，应该说，说的是宋云欢吗？
母亲本是沈家的女佣，沈梦蕾从来都瞧不起自己，更嫉妒自己的相貌会超过她，所以即便是宋雅委身于沈建民，沈梦蕾也从没把宋云欢当做自己的妹妹。
反而依旧薄待她，要求她不管在家里还是去哪里，都不许穿得太招摇。
既然不允许招摇，那就穿最简单干净的白。
“大学的时候，我去过沈家一次，当时的云欢就是一袭白色长裙，干净得像是降临人间的精灵。”
“只不过当时她好像很腼腆，怯懦，我从未跟她打过招呼。”
“不过她那么美好的样子，一直在我心里。”
此话一出，讶异的便只有江云欢一个了。
大学？
傅晋言刚上大学那会儿，宋云欢还在读高中，她在沈家，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。
她从小就知道，自己这样的人，是配不上傅晋言的。
她的爱慕，只能默默藏在心里，所以，当傅晋言出现在沈家，她只敢偷偷地看，将自己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。
在她的记忆力，傅晋言对她总是不屑一顾的，甚至根本都不知道有自己这个人的存在。
现在他却说，一直在他心里？
难道，他在那个时候就注意到自己了吗？
随后，江云欢在心里否决。
就算注意到了又怎么样？他当时心里最爱的，也就是沈梦蕾，为了沈梦蕾，一次又一次地辜负宋云欢，将她的尊严按在地上踩。
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些个备受煎熬的日日夜夜，江云欢心中那股方才腾升而起的暖流瞬间消散。
她的眸子仿佛被寒霜覆盖，掀起眼皮冷冷地与镜中的傅晋言对视。
翕动唇瓣：“在心里又怎样？还不是辜负了她？”
傅晋言被她突如其来的“指责”搞得有些不明所以。
江云欢继续开口：“五年前辜负她，现在也是。”
“她不是回来了吗？给你补偿的机会，你却反过来对我献殷勤，这算怎么回事？”
说完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试衣间，并且换上一件方才自己挑选的上衣。
她不需要白裙子，也不想再成为五年前的宋云欢。
看着试衣间的门被重新关上，他死死盯着那扇门。
江云欢的一番话让他有些错愕。
刚才的自己，通过镜中的江云欢，仿佛一眼看到另一个灵魂。
很显然，自己居然把江云欢当成宋云欢了，居然对她讲述那个他藏于心中多年的惊鸿一瞥。
补偿的机会？是啊。
宋云欢回来了，五年前的任何遗憾与痛惜，都能让自己用余生来补偿。
可自己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，抛下家中的宋云欢，往江云欢这边贴呢？
想着，傅晋言不禁觉得好笑，甚至自嘲地摇了摇头。
曾几何时，自己竟也成为了那种，见异思迁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