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含贞瞧得出他的担心,忙轻声安抚他:“你别乱想,老太太只是问了我几句话,也问了鸢鸢的事儿,老太太对我很慈爱,没有为难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徐燕州握紧她手:“冷不冷?”

    季含贞摇摇头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徐燕州低着头,定定看着她,他们两人都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。

    回去吧,事情还回到正轨上去,就当什么都没发生,他好好儿去结他的婚,她和鸢鸢,好好儿过他们的日子。

    “贞儿。”

    徐燕州喃喃唤了一声,季含贞咬了咬嘴唇,眼圈一点一点的泛出红,可她强忍着,抬眸对他笑了笑:“徐燕州,你这几天要对我好一点,乖一点,什么都听我的,别让我不开心,让我以后,多记着你的好,要不然……”

    徐燕州一把抱住了她,季含贞的脸压在他胸前那一瞬,眼泪终于还是滂沱滚落。

    很久以后,京都的人还是会常常议论起那场略显草率和敷衍的婚礼。

    新娘是落落大方得体端庄的,但是新郎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让人心悸。

    但不管怎么说,京都庄家的千金小姐嫁给了口碑极差的徐燕州,似乎是一扫从前那些关于他的可怖传闻。

    结婚仪式十分的简单,甚至交换戒指的环节,众人都没来得及看清,新娘的手指上就已经套上了那颗硕大的钻戒。

    后来听人私下议论过,说是新郎根本不愿意亲自给新娘戴婚戒,新娘的戒指,是早已戴好的,当时只是匆匆走了个过场,明面上不那么难看而已。

    庄家人很不满意,但也只能私下抱怨,庄明薇和周芬母女,因为那五千万的缘故,只能咬牙忍下所有的难堪。

    但好在参加婚礼的名流大咖豪富实在是极多,也算是稍稍挽回了一点面子。

    婚礼流程刚结束,徐燕州下台时就将胸前的配花摘掉随手扔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他一边脱下西装外套,一边叫了彭林过来,让他准备车子。

    庄明薇穿着长长的拖尾婚纱步履匆匆,却还是没能追上他。

    她微抿了抿唇,站在原地,看着徐燕州匆匆离去的身影,心底涌出委屈和不忿。

    但也只有一瞬,庄明薇重又燃起了斗志。

    就连容谨和赵平津,当初都为了她斗的乌眼鸡一样,她就不信徐燕州这个男人,会对她完全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车子在京都的长街上疾驰,到了栖霞路的别墅外时,正是熏暖的午后。

    徐燕州顾不得其他,匆促下车,佣人闻声都迎出来,徐燕州却只顾着寻找季含贞的身影。

    但楼上的主卧房门紧锁,徐燕州如何敲门,如何唤她,季含贞都无回应,徐燕州渐渐耐不住性子,喊管家上来撬门。

    徐家老宅那边电话却不停的打来。

    晚上的酬谢宾客晚宴十分重要,徐燕州这个新郎,于情于理都必须要参加的。

    徐燕州既然已经答应了结婚,那就没必要在这种琐事上再去激怒徐竟山,他颓然向后退了一步,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一双眼充血了一般红的摄人,但最终,他什么都没有再说,转身下楼离开了。

    季含贞窝在沙发上,一双眼红肿如桃,她不知哭了多久,流了多少的眼泪。

    这一瞬的伤心,好似远远超过当年在澳城,他渺无音讯的时候。

    人生中痛苦的事,是不断的给你希望,然后再让你彻底的绝望。

    季含贞不知自己该怎样熬过去,撑过去,她像是死了又活,活了又死一样的痛苦。

    她扒开自己血淋淋的皮肉任凭心脏被刺千百下,方才含着血泪重生一次,又被人千刀万剐伤筋动骨一次。

    她实在是,承受不住了。

    徐燕州在晚宴上喝了很多很多的酒,几乎可以说来者不拒。

    晚宴到中途,他已经吐了几次,实在无法继续应酬,徐老太太做主让人扶他下去休息。

    庄明薇十分体贴,忙上前搀扶着他离开,可徐燕州却在人前直接甩开了她的手。

    好在身边的人都知晓些什么,打了圆场,才没让场面太难堪。

    洞房花烛夜,徐燕州并未与庄明薇同房,甚至酒意之下,说了十分难听羞辱的话语,他让彭林开车,再一次回去了栖霞路的别墅。

    季含贞的房门仍然紧闭,徐燕州敲不开门,酒意上涌,赶了所有人离开主楼,他摘了领带和西装,就那样没有形象的席地而坐,靠坐在门背上。

    季含贞一夜没怎么睡,天快亮的时候,她窝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,但很快又被噩梦惊醒,门外寂静无声,鸢鸢这几日被送回了姚太太那里,季含贞实在是没心情照顾女儿。

    她起身,走到门边,外面也没有动静,她站了一会儿,轻轻扭开了门锁,可刚一拉开门,就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
    徐燕州靠在门上,大约是睡着了,她一开门,他就歪在了地上,然后立刻就惊醒了。

    季含贞有些怔怔的望着他,他就这样在门外坐了一夜吗?

    “贞儿?”徐燕州一夜宿醉,头痛欲裂,以至于此时整个人反应都有些迟钝,他似不相信她会出来见她,满眼的不敢置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