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大夫这么一说,另外几个被郡守大人官威“压”过来的大夫,便也跟着牢骚。

    “官大一级压死人,谁叫人家是郡守呢,咱平头百姓,哪有反抗的余地?不过舍着脑袋替他卖命罢了。”

    汤大夫是个耿介的,听到这些牢骚,就有些不舒服了。

    “话也不能这么说,咱们做大夫的,不就是干救死扶伤的事儿的吗?学医第一天,先读的是大医精诚,没有这份心,就干不了这回事儿。”

    黄大夫斜睨他一眼,“你这话啥意思,就你有救死扶伤的心,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,不配做大夫?”

    刚刚替黄大夫说话的,就跟着拱火,“老汤,你啥意思?”

    也有几个主动前来的,站在汤大夫这边,帮腔道,“做大夫的,要是怕死,还真干不了。风寒、天花、麻风、肺痨,哪一样不传染,哪个不要命?看病还挑三拣四,弗如不要做大夫!”

    两边各有四五个人,平时都是斯文的体面人,加起来快有六七百岁,不到片刻,竟争论得面红耳赤,眼瞅着就要卷起袖口干群仗。

    一旁的赵锦儿惊得张大嘴巴,连忙拉扯秦慕修的衣袖,“相公,怎么办呐,快打起来了!”

    秦慕修不以为意,“放心吧,不会的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声咳嗽。

    十个大夫,顿时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闹得最狠的黄大夫也消停了。

    原来是郝师爷把蒲兰彬叫了出来。

    秦慕修嘴角噙着笑意,低声道,“看吧,都是纸老虎。”

    赵锦儿惊呆,“刚刚不是一个个都恨不得找郡守大人打架吗?”

    “县官不如现管,在人家的地头上谋营生,这些老狐狸敢得罪郡守?”

    接下来的事儿,才叫赵锦儿惊掉下巴呢。

    只见黄大夫第一个挂上笑脸,十步外就拱着手朝蒲兰彬作揖,“早就听闻咱们的新任郡守大人年轻有为,今日一看,传闻不虚啊!”

    蒲兰彬早把刚才的事儿瞧得明明白白,黄大夫背地里埋汰他的那些话儿,也都听见了。

    但他罔若未闻似的,对黄大夫拱手笑了笑,“承蒙诸位杏林圣手不弃,肯来这里为这些贫苦百姓治病,晚辈先替村民们谢过诸位老师了!”

    俗言道,伸手不打笑脸人。

    那几个原本肚子里有些抱怨的大夫,一来见黄大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,二来见蒲兰彬这般客气,哪好再抱怨什么,也都拱拱手。

    剑拔弩张的气氛,就这么叫蒲兰彬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。

    秦慕修在旁做壁上观。

    蒲兰彬感受到他的目光,也扭头看他一眼,只觉浑身不痛快:

    那是什么眼神啊,怎么有点、有点像......老母亲给自家闺女相看女婿似的!

    这乡野小子,哪来这么一副欠揍的表情?

    他哪里知道,秦慕修这又是在替木易相看肱股之臣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