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聊中,赵锦儿得知,这俞少夫人姓杨名蕙兰,娘家乃是隔壁香桂镇的杨家。

    说起这杨家,漫说在周围几个镇名声鹊鹊,就是在整个东秦国都是有名望的!

    她家自祖上开始种桂树,经历几代人的努力,现有上百顷桂花田,整个东秦但凡和桂花沾上关系的产业,几乎都是她家供货。

    香桂镇的名字就是因她家而来。

    如今更是在内务府挂名,做了皇商,连宫里每年的桂花盆景都是她家供的。

    家境自不是一般的富,而人一旦富了,下一步追求便是贵。

    杨家在生意场上可谓呼风唤雨,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子孙于读书都不通,不相干的闲官捐了一代又一代,只可惜至今没能出一个正儿八经靠科考上位的贤人。

    杨老爹实在太渴望摆脱“士工农商”中“商”这最后一个等级,便在儿女亲事上打主意,出巨额嫁妆,把闺女嫁到了落没贵族宁安侯俞家。

    杨蕙兰的丈夫,俞长路,是宁安侯福三代单传的正房嫡子。

    这桩婚事,说起来是钱权交换。

    但小两口儿婚后十分和睦,杨蕙兰也是个争气的,嫁过去不到半年,便怀上身孕。

    倒也算得美满。

    孰料天有不测风云,就在三个月前,俞长路突染急病。

    任凭俞家四处求医问药,治了不到月余,还是在妻子临盆前撒手人寰,可怜连儿子都没看到一眼。

    饶是已经过去许久,说起丈夫的离世,杨蕙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,遂握住赵锦儿的手。

    道,“锦儿,你知道你那天的帮忙,对我们母子来说,有多重要吗?我亲婆婆过世得也早,现在的婆婆是填房,她生了个庶子,虎视眈眈盯着这世袭的侯位,若我这胎是女儿,或者当时没有遇见你,一尸两命,侯位便要落入她儿子手里。”

    对于这种豪门内帏之争,赵锦儿就像听大戏一样,是一窍不通的。

    见赵锦儿一脸茫然,杨蕙兰又道,“可还记得那天跟在我身边的婆子?”

    这个是记得的,赵锦儿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少夫人好像不喜欢那个婆子。”

    杨蕙兰冷笑,“那婆子是我那好婆婆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。我知婆家水深,自长路过世后,便回到娘家养胎,就是她,明知我临产在即,却一直催我回婆家生产,说甚么大户人家为了保证血统,媳妇们生产都必须在家中,以防有人行狸猫换太子之事。”

    这个赵锦儿是懂的,权贵人家尤其重视子嗣,有的妇人接连几胎生不出儿子,怕地位不保,便想歪点子,在生产时,买通稳婆,把女婴换成男婴。

    杨蕙兰之所以挺着那么大肚子回婆家,大概也是怕落人口实。

    “血统固然重要,但月份大的孕妇,实在不宜奔波。”赵锦儿感慨道。

    杨蕙兰的神色突变得狠戾,“那日,离我的预产之期其实还半月有余,之所以会在路上发动,就是这婆子搞的鬼!从香桂镇到郡上,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,她却趁我不注意,嘱咐车夫专门走了乡间泥泞不平的小道,一路颠簸,把我的羊水颠破了,才会提前生产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赵锦儿捂住嘴,“这婆子未免太狠毒,若是出点意外,后果真是不堪设想!”

    “她们巴不得我横尸野外呢。”杨蕙兰怒骂完,仍心有余悸,“当日若没有你,我和振轩,怕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!锦儿,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。”

    赵锦儿当时不过是善心驱使,哪知道行下的小小善举,竟牵动着一个家族,也是唏嘘不已。